知青往事：因為毛驢事件她成了留守知青，嫁給了陜北農(nóng)民

留守陜北的北京知青吳鄭紅因為一次意外，她成了插隊知青的反面教材，常被公社干部點名批評。就是因為那次意外，吳鄭紅一直也未能招工回城，最終在陜北農(nóng)村結(jié)婚成家，成了陜北農(nóng)民的婆姨。說起當年的插隊經(jīng)歷，吳鄭紅心里雖然有些委屈，但她說留守陜北并不后悔，因為陜北的鄉(xiāng)親需要她，她還找到了一個好男人。

1969年3月中旬，剛過完正月十五，吳鄭紅和她的一幫初中同學就坐上了北京發(fā)往陜西的知青專列，她們是3月19日到達陜北延安地區(qū)延長縣趙家塬大隊的，吳鄭紅她們六名女生和七名男生被分派在趙家塬大隊第一生產(chǎn)小隊插隊落戶。

安排好吃住的地方，知青們在大隊開會學習了兩天，生產(chǎn)隊的趙安平隊長帶領知青們上山打了幾天燒柴，過了陰歷的二月初二，一年一度的春耕春播生產(chǎn)也就拉開了帷幕。

第一天參加勞動是趙隊長帶領社員們到生產(chǎn)隊的羊圈挖羊糞，把羊圈里的羊糞挑到場院晾曬，再把黃土挑到羊圈墊羊圈。清理完羊圈，又去隊里的牛棚清理牛圈，幾天的時間，場院里就堆滿了牛羊糞，還有在社員家中茅廁和糞池掏出的糞便也都集中到了場院晾曬。

幾天下來，知青們手上都磨起了水泡，肩膀也壓紅了，他們在學校時雖然也參加過支農(nóng)勞動，但那時的勞動強度不大，一年也就象征性參加一兩次勞動，每次最多半天時間。在陜北插隊可就不一樣了，起早貪晚，一天要干十多個小時，還有隊長和社員們的監(jiān)督，誰也不敢偷懶?；?，這樣高強度的勞動，知青們還真難以適應，特別是吳鄭紅她們幾名女知青，有兩名女知青都累哭了。

別看吳鄭紅個頭不高，也是剛滿十六周歲，可她干話還真有模有樣，也不叫苦叫累，還開導一起插隊的女知青：“剛參加勞動都不適應，慢慢習慣了就好了，咱們都要咬牙堅持住，經(jīng)過三兩個月的鍛煉，也就不覺得這么苦這么累了?！?/p>

4月12日那天，刮了一夜的東南風慢慢停息了下來，空中一片昏黃，給人一種呼吸不暢的感覺。吃完午飯，知青們也都跟著社員們往磨盤山后邊的那片坡地挑糞，三里地的距離倒是不算很遠，可山坡路崎嶇難行，挑一趟糞來回至少要一個小時。

那天快半晌的時候，吳鄭紅剛把第二趟糞挑到地頭，空中就飄飄灑灑下起了小雨，吳鄭紅趕緊把兩筐糞倒在地頭，急忙就往回趕，她怕雨下大了，淋濕了衣裳。陡峭的山路再加上路面濕滑，剛走下那段陡坡，吳鄭紅不小心滑倒在地，左腳脖子疼痛難忍，別說走路了，連站都站不起來。

大家圍過來攙起坐在地上的吳鄭紅，吳鄭紅表情痛苦，不停地呻吟，眼淚都流出來了。趙隊長看吳鄭紅實在是不敢行走，他就對身邊的一位年輕后生說：“趙福田，你背著吳鄭紅，我?guī)湍闾糁鴵?。”“這、這……”那位叫趙福田的后生滿臉通紅，一個勁用手撓后腦勺。

趙隊長知道福田是不好意思，他正要發(fā)火，回頭正好看到飼養(yǎng)員趙大伯牽著隊里那頭老叫驢，馱著兩簍（荊條編的馱簍）糞走了過來。趙隊長讓趙大伯卸掉那兩簍糞，幾個女社員硬是把吳鄭紅抬上毛驢，讓她騎在了驢背上。

吳鄭紅雖然天生大膽，可她是第一次騎驢，近乎趴在驢背上，雙手死死抱著毛驢的脖子，還是感覺要掉下來。幸虧那頭老叫驢很溫順，趙大伯牽著毛驢走得很慢，兩側(cè)還有女知青扶著她，吳鄭紅才慢慢坐穩(wěn)了。

二十分鐘后，趙大伯牽著毛驢走進了村子，騎在毛驢背上的吳鄭紅慢慢坐直了身子，也不用別人扶著她了。

就在這時，幾個干部模樣的人推著自行車來到了趙家塬大隊，他們是來趙家塬大隊檢查指導春耕生產(chǎn)工作的。走在前面的是公社革委會副主任王玉明（外號王胖子），他看到了騎在毛驢背上的吳鄭紅，就回頭對身后的一名年輕人說：“張強，你去看一下，騎毛驢的那女子咋回事嘛？”

張強答應一聲，騎上自行車就去追趕吳鄭紅。很快，張強就返回來了，他說騎驢的是北京女知青，叫吳鄭紅，說是崴了腳。這下王玉明副主任來了火氣，他生氣地說：“這明明是小資產(chǎn)階級情調(diào)，這哪是來接受貧下中農(nóng)再教育呀，簡直是騎在貧下中農(nóng)頭上作威作福來了。李主任（公社知青辦主任，叫李建國，吳鄭紅至今還記得他的名字），你記下這個知青的名字，回頭咱抓個典型，一定要剎住這股不正之風?！敝噢k李主任連連答應，他還真掏出一個日記本，把吳鄭紅的名字記了下來。

那天回到村子里，飼養(yǎng)員趙大伯牽著毛驢直接去了趙吉仁家，趙吉仁的母親會針灸，也會正骨，據(jù)說是祖?zhèn)鞯?。一名女知青和趙大伯一起把吳鄭紅從毛驢上扶下來，讓她坐在一個杌子（凳子）上，趙大伯跟趙吉仁的母親說了一下情況，就牽著毛驢走了，隊里的馱簍（馱糞的簍）還在山上呢。

趙吉仁的母親六十多歲，個頭不高，頭發(fā)花白，守寡三十多年了。她來到吳鄭紅身邊，蹲下身子，脫掉了吳鄭紅的鞋和襪子，用手捏了幾下說：“不礙大事，哦（我）給你扎兩針，歇兩天就好了?！?/p>

兩天后，吳鄭紅果真一瘸一拐能走了，但腳脖子還是疼，還腫得很厲害。趙吉仁的母親很隨和也很熱情，她一口一個北京娃娃，還總夸吳鄭紅長得水靈。吳鄭紅也親切地叫她趙奶奶，從趙奶奶的口中，吳鄭紅知道了趙吉仁就是飼養(yǎng)員趙大伯的堂弟，趙福田就是趙吉仁家的二小子，趙奶奶的親孫子。

因為趙奶奶幫著扎針按摩，幾天后吳鄭紅的腳脖子就消腫了，走路也不疼了。在趙奶奶家治療了五六天，趙奶奶一分錢都沒收吳鄭紅的。為此，吳鄭紅從心里感激趙奶奶，她漸漸也和趙福田熟悉起來了。

6月上旬的一天上午，春耕春播生產(chǎn)暫時告一段落，那天趙隊長正帶領社員們在村東川地里給玉米間苗松土，公社革委會副主任王玉明和幾名公社干部推著自行車來到了地頭，他把趙隊長和社員們都叫到地頭，他要給社員們開個現(xiàn)場會。

王玉明副主任開門見山，他說：“哦（我）到幾個大隊看了一下，發(fā)現(xiàn)有個別來插隊的知青存在一些問題，個別知青不但不好好勞動，不好好接受貧下中農(nóng)再教育，還耍城里小姐的脾氣，你們生產(chǎn)隊的吳鄭紅就是這樣的典型，在春耕春播的農(nóng)忙時節(jié)，她竟然騎隊里的毛驢，還讓淳樸善良的老飼養(yǎng)員給她牽驢，這種行為我絕不姑息，這種小資產(chǎn)階級思想在咱這絕不允許。今天哦（我）給大家敲一下警鐘，以后絕不允許再有這樣的情況發(fā)生?！?/p>

王副主任話音剛落，趙福田猛然來到王副主任面前說：“你們公社干部咋能這樣隨便批評人家北京知青，人家是崴了腳才騎驢的嘛，咋能算是小資產(chǎn)階級思想哩?！薄搬肆四_就騎驢，誰規(guī)定的嘛？這是什么邏輯？革命前輩輕傷都不下火線，崴了腳算個什么事情？你這個年輕后生什么思想覺悟呀！”王副主任很生氣，狠狠批評了趙福田，還記下了他的名字。

那天，吳鄭紅哭了，她是百口難辯呀，因為那位王副主任根本不讓人說話，更不允許別人解釋。好在趙福田頂著壓力替自己說了一句公道話，這讓吳鄭紅多多少少感到了一絲欣慰。

1972年秋天，趙家塬大隊得到了一個工農(nóng)兵學員名額，因為吳鄭紅經(jīng)常利用歇息時間在田間地頭教社員們識字認字，還教村里的娃娃們識字認字，鄉(xiāng)親們對她的印象很好，大家都推薦她去上大學。

公社知青辦主任把審批表拿給公社革委會副主任王玉明看，王玉明一看是吳鄭紅的名字，他仰起頭問知青辦主任：“這個吳鄭紅是不是騎毛驢的那個北京知青？”“是，就是在趙家塬大隊插隊的北京知青吳鄭紅?！敝噢k主任說。

王玉明副主任用鋼筆在審批表上打了一個X說：“就讓她在趙家塬大隊好好勞動好好接受教育吧?！本瓦@樣，吳鄭紅失去了一次上大學的機會。因為這，吳鄭紅難受了好久。

之后的日子里，趙福田特別關照吳鄭紅，經(jīng)常給她送好吃的，還寬慰她說：“等那個王胖子調(diào)走了，你就能去上大學了?！睂τ谮w福田的關心和愛護，吳鄭紅很感動也覺得很溫暖，她發(fā)自內(nèi)心喜歡這個淳樸善良的陜北后生?？臻e時間，吳鄭紅也經(jīng)常去看望趙奶奶，她還提出了要跟趙奶奶學習針灸和正骨的想法。趙奶奶卻笑著說：“哦（我）這手藝是祖?zhèn)鞯?，只傳給自家人，除非你給哦（我）做孫媳婦，哦（我）才能傳給你這個手藝。”

1974年春天，縣毛巾廠招工，趙家塬得到了兩個招工名額，大隊書記把其中一個名額給了吳鄭紅。等吳鄭紅和另一名知青填好招工審批表，大隊書記蓋上大隊的公章，就帶著那兩張招工審批表去了公社。公社副主任接過招工審批表看到了吳鄭紅的名字，就板著臉說：“這個騎毛驢的北京知青就不要去當工人了，讓她在農(nóng)村好好接受教育吧。以后有招工招干推薦上大學的名額，你們大隊就不要再推薦吳鄭紅了，不然會白白浪費一個名額?！?/p>

知道了自己不能去當工人的原因，吳鄭紅哭了，她哽咽著說：“看樣子，我這輩子算是離不開趙家塬了?！?/p>

1975年秋后，吳鄭紅嫁給了趙福田，她成了陜北農(nóng)民趙福田的婆姨。結(jié)婚后，趙奶奶果真沒有食言，她真的開始手把手教吳鄭紅針灸正骨的手藝，還把祖?zhèn)鞯拿胤浇o了吳鄭紅。跟著趙奶奶學習了一年多，吳鄭紅基本就掌握了針灸正骨的技術(shù)，也學會了熬制膏藥和推拿按摩的方法。很快，吳鄭紅就小有名氣了，不光在趙家塬周邊有了名氣，在公社周邊甚至全縣也有了名氣。

恢復高考的第一年，吳鄭紅考上一所中醫(yī)學院，大學畢業(yè)后吳鄭紅主動要求回到了她們公社衛(wèi)生院工作，在公社衛(wèi)生院擔任中醫(yī)科和骨科醫(yī)生，幾十里以外的患者都慕名而來，她還用祖?zhèn)鞯母嗨帪槲靼驳囊晃换颊吆蜕轿鞯亩嗝颊咧斡搜鄣睦厦　?/p>

吳鄭紅參加工作的第三年，在鄉(xiāng)政府食堂做伙夫的王玉明被兩個人攙扶著來到公社衛(wèi)生院，他腰疼的毛病又犯了，實在找不到好的治療辦法，只好厚著臉皮來求吳鄭紅。吳鄭紅詢問了一下王玉明的病情，讓他趴在病床上，用胳膊肘用力按壓了腰部幾個穴位，給他貼上了一貼很大的黑膏藥，王玉明竟然能自己能行走了?？粗荒樜⑿Φ膮青嵓t，王玉明淚流滿面，羞愧難當。

退休后，吳鄭紅沒有返聘到原單位工作，她毅然回到了趙家塬，為趙家塬及周邊的鄉(xiāng)親們診病治病，只象征性收一點醫(yī)藥費，對于吳鄭紅的愛心奉獻，鄉(xiāng)親們都說：“北京知青吳鄭紅，她是哦們貼心人，她是哦（我）們的觀世音。”

自從退休后，吳鄭紅每年都要回北京一兩次，北京的左鄰右舍和親友也都得到過吳鄭紅的救治，為家鄉(xiāng)人診病治病，她沒收過大家的一分錢。吳鄭紅說離開故鄉(xiāng)幾十年了，能為親人們解除病痛，是她最大的快樂，也是她應該做的。

目前，吳鄭紅和趙福田夫婦倆還在趙家塬生活，還繼續(xù)為鄉(xiāng)親們診病治病，繼續(xù)為鄉(xiāng)親們解除病痛。每當說起當年因為毛驢事件留守陜北的往事，吳鄭紅雖然覺得有點委屈，她卻笑著說：留守陜北我一點都不后悔，因為陜北的鄉(xiāng)親們需要我。留在了陜北，上天賜給我一個淳樸善良知冷知熱的好男人，我很知足很快樂。能留在陜北為鄉(xiāng)親們診病治病解除病痛，我很高興。只要鄉(xiāng)親們需要我，我就不會離開陜北。”

因為一次偶然，吳鄭紅成了留守知青。因為留守陜北，吳鄭紅用愛心演繹了一個非常完美的有關留守知青的感人故事。

作者：草根作家

關鍵詞： 貧下中農(nóng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