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武年間,有人向朱元璋告密說晉王在五臺上藏有重兵,妄圖反叛。朱元璋聽后勃然大怒,就要發(fā)兵征討。
晉王朱棡是朱元璋的第三子,為馬皇后所生。洪武三年被朱元璋封為晉王,洪武十一年就藩太原。史稱朱棡多智而殘暴。智謀與殘暴集中在一起,朱棡很容易被當(dāng)成一個危險分子。而且洪武年間,朱元璋以諸王鎮(zhèn)守邊境及重地,他們大多都有王府護衛(wèi),在軍中威望也很高。尤其是秦王、晉王、燕王等藩王,朱元璋經(jīng)常命他們率大軍攻打蒙古。另外,山西與蒙古相隔不遠,如果里外相通,后果不堪設(shè)想。所以朱元璋才會如此急切。
太子朱標一向奉行仁義。他得知此事后,立馬阻止了朱元璋。他勸道:"父皇萬一發(fā)兵前往,而朱棡抗命的話,是父子之間相互為敵,這對天下、后世都沒有好處。何況朱棡是否反叛還不知曉。"他建議道,兒臣在巡視陜西時設(shè)法將晉王帶至南京,交由父皇發(fā)落。朱元璋想了想,覺得朱標所說也有道理,便同意了其建議。
洪武二十四年八月,朱標奉命巡視陜西,考察在西北建都的可能。期間,西北諸王相繼來為朱標接風(fēng)洗塵,其中就包括晉王,眾王相聚十余日。朱標臨離開時,他故意讓晉王送他一程,這一送就到了河南。朱標于是順勢要求晉王跟他一同進京面見父皇。朱棡無奈,只得從命。
朱元璋一見晉王前來,不由怒火上升。朱棡?zāi)軄碚f明他并無反叛之心,但是其類似私自屯兵等違法之事估計也不少,要不也不會傳出這樣的謠言來。盛怒之下的朱元璋就要將朱棡處死。朱標在旁邊看著不忍心,便跪下為弟弟求情。在其百般祈求下,朱元璋終于答應(yīng)放過他。但是死罪可免,活罪難逃,朱棡的晉王爵位被廢除,他成了庶民。朱元璋下令他不得離開京師半步。
朱標天性友愛,他覺得朱棡這個弟弟可憐,便時常來到其居所,以言語勸諫。久而久之,朱棡終于有所悔悟,日夜痛哭號泣不止。朱標便將朱棡的表現(xiàn)報告給了朱元璋。
此時的朱元璋已經(jīng)步入晚年,馬皇后去世之后,他一直感到孤獨、凄涼。他聽說朱棡一直在哭泣,且有悔意,心下也是不忍。畢竟是自己的兒子,而且還是馬皇后之子。于是他選擇原諒了朱棡,并下詔恢復(fù)了其爵位。洪武三十一年三月朱棡去世。二個多月之后,朱元璋也隨即去世。父子倆同年去世,而且兒子比父親還要早,這也是一種莫大的悲哀。
太子朱標主張以仁義治天下,不光是晉王朱棡,像秦王、周王等都曾受到過朱標的求情之義。朱元璋一直覺得朱標的這種作風(fēng)不是真正的帝王之道,他曾多次運用各種手段讓他明白當(dāng)皇帝就要學(xué)會狠厲。最狠的一次是,朱元璋命人將裝滿尸體的攆車故意從朱標身前經(jīng)過。他想借此激發(fā)朱標的剛厲之氣。不過朱標的反應(yīng)卻沒有如朱元璋之意。他見了這些尸首,眉宇之間不勝悲愴。他兩手合十,祈禱道:"善哉,善哉。"氣得朱元璋面色鐵青。
不過細想之下會發(fā)現(xiàn),朱標的仁義之策并非一無是處,而是一種高深的策略。
首先,朱元璋在洪武一朝一直行事殘暴,不管是大臣,還是小官員,都沒有逃出他的荼毒。當(dāng)時雖然沒有看出什么太大的問題,但是朱元璋可以說已經(jīng)有些觸犯了縉紳階層的利益。當(dāng)時因他的殘酷政策被壓了下來,但是不代表他們就沒有不滿之聲??N紳在古代是王朝統(tǒng)治最核心的一個階層。朱元璋能夠得天下,縉紳功不可沒。如果朱標也要堅持實行這種政策,王朝內(nèi)部的矛盾必然會越發(fā)尖銳。等朱元璋去世后,事情可能會變得非常糟糕。朱元璋自己也明白這個道理。所以他在藍玉案之后,便下詔廢除了那些毀人身體殘酷重刑,并且取消了錦衣衛(wèi)的設(shè)置。文武之道,一張一弛。朱元璋的政策是"張"的話,到朱標就需要"弛"。從這個角度來說,朱標的堅持其實也有他的道理。這是一種大勢所趨。
其次,從朱標對于晉王朱棡一事上的處理來看,這中間其實體現(xiàn)了很高的智慧??此迫屎?,實則最為適合。在朱元璋這種威嚴統(tǒng)治下,他的兒子會反叛,只能是流言?,F(xiàn)代人都不會相信,更別說當(dāng)時的朱標了。朱標深切明白這一點。所以他才提出了這樣的處理方案。朱元璋是有些急火攻心,但是朱標冷靜、沉著。
他勸說朱元璋的話細想之下非常有道理。如果父子之間兵戎相見,影響實在太過惡劣。而且朱元璋的其他兒子都在外統(tǒng)兵,這對他們的刺激也非常大。那朱元璋以藩王藩屏王朝的政策就要被徹底顛覆了,甚至?xí)鹨幌盗羞B鎖反應(yīng)。確實是對當(dāng)時及后世都沒有好處。
朱標決定巡視之時將朱棡帶來,顯示了他的強大信心,他相信自己可以搞定這件事,一定能帶回朱棡。他將朱棡帶到京師,朱棡因之受罰。一般人都會對朱標這樣的有怨心。但是朱標又天天去陪伴朱棡,不僅不讓他產(chǎn)生這樣的惡念,還讓他真正感受到了深厚的兄弟之情。
他一方面消解了朱元璋的憤怒,不費一兵一卒化解了這件事,一方面也讓朱棡承了自己的人情,提升了威望。晉王看似受罰,實則什么也沒有損失。朱標處理得非常漂亮。
朱標是太子,他需要服眾。他的這些做法,讓其威望直線上升。不光秦王、晉王,就是燕王朱棣對他都非常恭敬。如果朱標即位的話,估計應(yīng)該不會有后來的靖難之役。
(《明太祖實錄》、《明史》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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