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一件普通的民間賣女案，竟引起朝廷紛爭，驚動了明孝宗朱祐樘

明朝弘治九年（1496年）發(fā)生了一起普通的民事糾紛，卻引起了整個朝廷的震動，這就是有名的滿倉兒案。

朝堂上

有個千戶叫吳能，因貧窮把女兒滿倉兒賣給了歌妓張氏，卻謊稱是一個周姓皇親家的孩子。吳能之所以撒謊，是因為他被迫賣女，卻希望女兒過得好。滿倉兒又被轉(zhuǎn)賣給樂工袁璘，后來吳能去世，他的妻子聶氏打探到女兒滿倉兒的下落，想贖回女兒。只是當初賣女，滿倉兒對母親產(chǎn)生怨恨，就假稱不是母親，拒絕回家。聶氏無奈之下采取了過激的行為，將滿倉兒劫持回家。

袁璘前去索要滿倉兒無果，向刑部提出控告。刑部郎中丁哲和員外郎王爵會同審理此案，只是在審訊之時，袁璘因說話粗魯無理被丁哲用了大刑，結果袁璘受不住刑訊，竟然死了。御史陳玉、刑部主事孔琦驗尸后，由袁家安葬，滿倉兒判給了聶氏，這事也就這么草率了結。

朝廷官員

不料，東廠宦官楊鵬的侄子與滿倉兒本有奸情，就慫恿袁璘的妻子向楊鵬申訴冤案，并與此前的歌妓張氏、滿倉兒串好口供，東廠開始介入此案。東廠調(diào)查此案，結果判罰丁哲、王爵等人有罪，并上報明孝宗，明孝宗又讓鎮(zhèn)撫司和都察院共同審理此案。雖核查滿倉兒不是什么周姓皇親的女兒，但仍判罰丁哲徒刑，判處王爵、孔琦、陳玉等涉事官員及聶氏母女杖刑。

本來這事到這里應該可以結案了，但刑部典吏徐圭認為判決不合理，向明孝宗上了個奏書，此奏書引爆了一場朝堂紛爭。徐圭的奏書有幾點意見：

1.滿倉兒誣告其母，本是大罪，卻只判杖刑，丁哲等人無罪卻反被判刑，這是東廠威逼所致，司法官與錦衣衛(wèi)又畏懼東廠的權勢。

2.徐圭列舉東廠的一些罪行，認為東廠存在諸多違犯法紀之事，并導致出現(xiàn)各種天災怪異之事。

朝廷官員

3.建議撤除東廠，再判處楊鵬叔侄、滿倉兒等人死刑，晉升丁哲、王爵等人。如不能撤除東廠，應舉薦忠厚的宦官執(zhí)掌，或選拔大臣參與共同理事。

4.鎮(zhèn)撫司審理刑事時不應由錦衣衛(wèi)官員專任，應該由朝廷指派刑部主事共同處理，這樣就可以避免冤案。

明孝宗看到徐圭的奏折后火冒三丈，立即讓都察院審訊徐圭，都御史閔珪怒氣沖沖，回報明孝宗徐圭上奏之事不實，要求嚴懲徐圭。徐圭的奏折抨擊了東廠和錦衣衛(wèi)，又引起明孝宗和都察院的不滿，可謂是把朝廷內(nèi)外都得罪了。

官員審案

《明史》：獄上，珪憤懣，抗疏曰："聶女之獄，哲斷之審矣。鵬拷聶使誣服，鎮(zhèn)撫司共相蔽欺。陛下令法司、錦衣會問，懼東廠莫敢明，至鞫之朝堂乃不能隱。夫女誣母僅擬杖，哲等無罪反加以徒，輕重倒置如此，皆東廠威劫所致也。臣在刑部三年，見鞫問盜賊，多東廠鎮(zhèn)撫司緝獲，有稱校尉誣陷者，有稱校尉為人報讐者，有稱校尉受首惡贓而以為從、令傍人抵罪者。刑官洞見其情，無敢擅更一字。上干天和，災異迭見。臣愿陛下革去東廠，戮鵬叔姪并賈校尉及此女于市，謫戍鎮(zhèn)撫司官極邊，進哲、爵、琦、玉各一階，以洗其冤，則天意可回，太平可致。如不罷東廠，亦當推選謹厚中官 如陳寬、韋泰者居之，仍簡一大臣與共理。鎮(zhèn)撫司理刑亦不宜專用錦衣官。乞推選在京各衞一二人及 刑部主事一人，共涖其事?；蛉?、六年一更，則 巡捕官校，當無有作奸擅刑，誣及無辜者矣……"

明孝宗

明朝時，審理重案要案通常會采取內(nèi)外部門相結合的方式，就是由朝廷三司法（刑部、大理寺、都察院）與錦衣衛(wèi)、東廠共同審理，原因就是讓這些部門相互監(jiān)督，避免其中哪個部門徇私。滿倉兒案本來只是一件普通的民事案件，最先由刑事審理，因東廠的介入而被擴大化，之后都察院、錦衣衛(wèi)都牽扯其間。本案所謂的判罰在現(xiàn)代人看來可能未必是準確的或公平的，但卻是在幾個部門的角逐之下的結果。

刑部初審此案，卻因過失導致當事人死亡，又企圖掩蓋過失，丁哲、王爵等人本身嚴重違法。東廠介入時，楊鵬的侄子與滿倉兒、袁璘的妻子等人串供，自然也是違反法度。但東廠揭穿了刑部的不法行為，使刑部大為不滿，刑部與東廠發(fā)生紛爭。明孝宗此時讓錦衣衛(wèi)和都察院共同審理此案，顯然是讓刑部和東廠避嫌。從判罰結果中可以看出，錦衣衛(wèi)和都察院對刑部的人采取嚴懲態(tài)度，聶氏母女只是普通百姓，也被處以杖刑，卻對東廠的不法行為置之不理，楊鵬的侄子和負責串供的賈校沒有得到處罰?？梢?，徐圭認為都察院與錦衣衛(wèi)畏懼東廠權勢，這是有一定的道理的，錦衣衛(wèi)和都察院明顯傾向于東廠。

明孝宗

那么，徐圭的奏折為什么會引起明孝宗的怒火呢？其原因有幾點：

1.事有輕重，東廠的串供雖違法，但相比刑部不當導致當事人死亡并企圖掩蓋過失相比，其罪責要小很多。刑部的做法讓明孝宗深為不滿，都察院和刑部雖同處朝廷，但卻不愿意為這種明顯的違法行為為刑部開脫，才會順從明孝宗的意思，對刑部的人加以重罰。徐圭卻認為丁哲等人無罪，表明刑部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，這讓明孝宗和都察院大為惱火。

2.誣告東廠。徐圭列舉東廠諸多不法行為，并認為這是造成天氣異象的原因。明孝宗本人很注重廣開言路，在繼位之時就曾下詔要求朝廷言員"凡朝廷政事得失、天下軍民利病，許直言無隱"，但前提是"不許假以風聞，挾私妄言"。也就是說，朝廷官員彈劾要有一定的依據(jù)。徐圭口頭列舉了東廠一大堆所謂的惡行，卻沒有任何依據(jù)，這就是誣告。

明孝宗

3.建議讓忠厚的宦官執(zhí)掌東廠，并由朝廷大臣共同理事，又建議錦衣衛(wèi)理事時也派朝廷官員共同處理，這是奪權行為。錦衣衛(wèi)和東廠誕生于洪武永樂兩朝，其誕生的原因是因為朱元璋和朱棣覺得朝廷官員缺乏監(jiān)督，才會建立這兩個部門對朝廷官員進行監(jiān)察。錦衣衛(wèi)和東廠相當于皇帝的私人衛(wèi)隊，只為皇帝個人服務，不是為朝廷服務?；实廴缬惺裁此绞滦枰幚?，都可以繞開朝廷，讓錦衣衛(wèi)和東廠出面去辦。所以，明朝歷代皇帝都會牢牢把錦衣衛(wèi)和東廠掌控在手中，并嚴禁朝廷各部門插手錦衣衛(wèi)和東廠的相關事宜。只是錦衣衛(wèi)和東廠有監(jiān)察百官之責，對朝廷官員，錦衣衛(wèi)和東廠猶如懸掛在頭上的利劍，朝廷群臣自然心中不喜。

明孝宗

4.徐圭只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刑部典吏，怎么敢上書提這些建議呢？徐圭建議朝臣插入錦衣衛(wèi)和東廠，已經(jīng)觸犯明孝宗的逆鱗。小小典吏無品無級，怎么敢上書觸犯明孝宗？其背后肯定有主使之人，明孝宗將徐圭交給都察院，顯然有挖出背后主使徐圭上書的人。只是對于都察院而言，刑部和都察院同屬司法部門，不管查出究竟是誰主使，都不是好事。都御史閔珪明白，此事應該適可而止，所以才會要求嚴懲徐圭。

不過，明孝宗對都御史閔珪的回報并不滿意，而是要求繼續(xù)詳查。朝中一些大臣卻紛紛出面稱罪，這些大臣中顯然有人與此事有關，也有人希望此事盡快息事寧人。明孝宗對部分大臣處罰奪去俸祿，同時對滿倉兒案做出最后的判決：判決杖責滿倉兒，送入浣衣局執(zhí)役，丁哲供給袁璘的喪葬費，并貶為平民，王爵和孔琦、陳玉都贖罪杖刑后恢復原職，徐圭也被貶為民。轟動一時的滿倉兒案才就此結束。

關鍵詞： 不法行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