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在漢昭帝時代,史書記載是"政事一決于光(霍光)",漢宣帝時代是"諸事皆先關(guān)白光,然后奏御天子",霍光成了唯一權(quán)臣,能夠?qū)?quán)天下。
漢昭帝之初,丞相車千秋、御史大夫桑弘羊在外朝制衡,中朝有左將軍上官桀、車騎將軍金日磾同受遺詔。大司馬大將軍霍光雖為首輔,卻遠沒有到專天下權(quán)的程度。而且,昭帝初立,大將軍霍光柄政,與金日磾、上官桀共領(lǐng)尚書事,霍光遠談不上集權(quán)于一人。那么,霍光如何一步步達到專權(quán)天下的呢,其他三位輔政大臣的結(jié)局又如何?
公元前121年,漢武帝命霍去病遠征大漠,讓匈奴渾邪王部損失慘重,另外還繳獲了休屠王的祭天金人。匈奴單于因渾邪王多次被漢軍擊敗,傷亡數(shù)萬,怒不可遏,準備誅殺渾邪王,于是渾邪王便說服了休屠王一同降漢。
但休屠王部損失不大,估計匈奴單于不會殺他,因而中途反悔,渾邪王便殺了休屠王,率領(lǐng)四萬余人降漢,其中包括休屠王14歲的小兒子金日磾。
金日磾降漢之后,地位低下,被安置在黃門署飼養(yǎng)馬,成了一名馬奴。一次,漢武帝發(fā)現(xiàn)金日磾養(yǎng)馬才能高超,于是封他為御馬監(jiān),之后升遷為侍中、駙馬都尉、光祿大夫,甚至"出則驂乘,入侍左右"。但金日磾真正讓漢武帝信任,主要是因為兩件事。
1,金日磾有三子,長子深得漢武帝喜愛,是漢武帝逗樂子的弄兒,常在皇上身邊。但有一天,金日磾卻將長子親自殺死,讓漢武帝非常憤怒,金日磾叩頭告罪:長子行為不謹慎,在殿下與宮女戲鬧。漢武帝聞之很哀傷,為弄兒掉淚,但因此對金日磾更為看重。
2,馬何羅兄弟與江充交好,巫蠱之禍中江充伏誅,且江充宗族和朋黨全部誅殺,馬何羅兄弟害怕被殺,于是策謀造反。漢武帝駕臨林光宮時,馬何羅兄弟造反,并在第二天清晨親自入宮刺殺還未起床的漢武帝,結(jié)果在門外被金日磾不顧生死抱住馬何羅,隨即高聲呼喊:"馬何羅造反!"
金日磾自從來到漢武帝身邊,幾十年從不用目光直視漢武帝。漢武帝賞賜給他宮女,也不敢親近。漢武帝要把他的女兒納入后宮,金日磾不肯。《漢書》云"其篤慎如此,上尤奇異之",于是在公元前87年臨終之前,指定金日磾這一個匈奴人輔佐劉弗陵。
但第二年,金日磾病逝,終年四十九歲。換言之,金日磾去世的太早,即便與霍光有矛盾,醞釀了什么"陰謀",也沒有時間展開。
桑弘羊出身商人家庭,十三歲時以精于心算入侍宮中,此后在漢武帝大力支持下,先后推行算緡、告緡、鹽鐵官營、均輸、平準、幣制改革、酒榷等經(jīng)濟政策。用今天的話來說,桑弘羊?qū)嵭械氖枪贍I政策,國家?guī)缀跬耆刂屏松a(chǎn)銷售和市場,這就是漢武帝的"有為而治"。
正因桑弘羊的財政措施,才讓漢武帝有錢北擊匈奴。作為漢武帝時代最主要的財政大臣、兼后勤部長,桑弘羊不可或缺、地位不可動搖,因此漢武帝才任命他為輔政大臣之一。
漢昭帝繼位之后,桑弘羊繼續(xù)實行官營政策,不愿改弦更張。但官營政策無法維持戰(zhàn)爭的長期消耗,至武帝晚年時,已是"海內(nèi)虛耗,戶口減半",民眾多次起義,關(guān)東有"土崩"之勢,猶如秦朝末年。而且,官營政策嚴重侵害了貴族、大地主、大商人的利益,遭到很多人反對。
公元前82年,杜延年向霍光建議"行文帝時期政策,提倡節(jié)儉、對民寬和",霍光采納,詔令三輔、太常各舉"賢良"二人,各郡國察舉"文學(xué)"一人。其實,霍光提出"與民休息",已經(jīng)開始對桑弘羊動手了。
第二年,霍光召集抵達京師的賢良文學(xué)(賢良方正所選拔出的人才),商議罷黜鹽、鐵、酒等專營政策,會議在京師隆重召開,持續(xù)了五個月。賢良文學(xué)反對官營政策,桑弘羊卻要繼續(xù)推行這一政策,雙方展開了激烈辯論,但其中身為朝廷一員的霍光卻倒向賢良文學(xué)。
最終,漢朝僅僅廢除郡國酒榷和關(guān)內(nèi)鐵官,其他各項政策仍維持不變,但鹽鐵之議卻帶來兩個顯著效果:1,桑弘羊在政治上受到一定的挫折,威望開始下降;2,霍光借助賢良文學(xué),提出"與民休息"政策,贏得了比較廣泛的輿論支持。
公元前80年,桑弘羊卷入燕王劉旦和上官桀父子的謀反事件,牽連被殺。
值得一提的是,桑弘羊被殺之后,霍光繼續(xù)執(zhí)行桑弘羊的經(jīng)濟政策,并多次策劃北擊匈奴,沿襲漢武帝的對匈政策。
正所謂:趙子龍渾身是膽,上官桀渾身是戲。歷史上的上官桀,絕對是一個戲精。
年輕時,上官桀為期門郎,一次跟隨漢武帝去甘泉宮,趕上大風(fēng),車不能前進,就解下車蓋讓上官桀拿著。上官桀捧著車蓋,雖然風(fēng)很大卻并沒有被車落下;不久下起了雨,他就用車蓋替武帝擋雨。漢武帝對他的勇力很是欣賞,就升他做了未央廄令。
上官桀成了未央廄令,掌管飼養(yǎng)馬匹任務(wù),但卻很不用心。一次,漢武帝去看馬,發(fā)現(xiàn)馬大多都瘦了,漢武帝大怒:"你認為我再也見不著這些馬了嗎!"要治他的罪,上官桀說:"我聽說皇上身體不適,就日日夜夜為您擔(dān)心,哪里還顧得上看馬呀。"話還沒有說完,眼淚就一串串地落了下來,史書云"言未卒,泣數(shù)行下"。漢武帝認為他對自己很忠心,因此十分親信他,讓他做了侍中,逐漸升為太仆,后來又任命上官桀為輔政大臣。
上官桀與霍光關(guān)系非同一般,霍光一個女兒嫁給了上官桀之子上官安,生下一女上官氏。漢昭帝時期,上官桀一家想送六歲的上官氏進宮,然后再運作立為皇后,這樣上官一族可得大富貴。
霍光認為外孫女上官氏太小,就拒絕了這一提議,至于霍光到底如何想的,歷史沒有給出答案,筆者認為應(yīng)該是上官氏一旦成為皇后,上官桀成為外戚,就會對霍光造成威脅,所以才會反對。最終,在上官桀父子打通了鄂邑長公主(漢武帝之女)關(guān)系,隨后鄂邑長公主下詔讓上官安之女進宮做了婕妤,上官安封為騎都尉,又過了一個多月,就冊立上官氏為皇后,她才只有六歲。
由于之前霍光又曾多次阻止上官家族其他親戚封官,雙方因而結(jié)怨。因此,這一次漢昭帝立后之事,上官桀嚴重威脅到了霍光地位,讓霍光與上官桀矛盾進一步激化。
這時,有四股強大的政治勢力聯(lián)合了起來,準備扳倒霍光,廢除漢昭帝劉弗陵。
公元前80年,燕王流言沒有效果,漢昭帝堅定不移的信任霍光,于是上官桀等人準備發(fā)動武裝政變,具體計劃是:由鄂邑長公主設(shè)宴邀請霍光,命埋伏的兵士將霍光殺掉,廢除漢昭帝。但計劃泄露,被漢昭帝與霍光獲悉,遂在這一政變未發(fā)動之前,先發(fā)制人,將上官桀、桑弘羊等主謀政變的大臣統(tǒng)統(tǒng)逮捕,誅滅了他們的家族。鄂邑長公主、燕王劉旦自知不得赦免,先后自殺身亡。
至公元前80年,上官桀等謀反案結(jié)束之后,其他三位托孤大臣全部死掉,霍光成了唯一權(quán)臣,也是中國封建史上第一位權(quán)臣。
看似其他三人自尋死路,但筆者認為,即便金日磾不早死,也無法對霍光專權(quán)帶來太大影響。金日磾、上官桀與霍光是結(jié)為兒女親家,焉知不是霍光早日布局結(jié)果?此后桑弘羊與上官桀的"陰謀",實際上也是霍光步步緊逼的結(jié)果。古人云,善戰(zhàn)者無赫赫之功,其實善謀者也無赫赫之名,桑弘羊、上官桀走一步看兩步,但霍光卻是走一步至少看四步,看似無用的落子,卻能在未來起到關(guān)鍵作用,這樣的人放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是主角。
不過,霍光給后世權(quán)臣們留下了一個悲劇的模板:權(quán)臣極致,不過霍光;權(quán)臣善終,不過霍光;權(quán)臣家族結(jié)局,大抵不過霍光。霍光死后一年,霍氏一族謀反,漢宣帝滅之,但霍光依然受到漢朝皇帝祭拜。
參考資料:《漢書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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