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備三顧茅廬請到諸葛亮時,諸葛亮給劉備畫了一張大餅,即先取荊州再取益州(西川),與曹孫成鼎足之勢,然后等天下有變,出兵二路伐之,天下可定。赤壁之戰(zhàn)后劉備取得了荊州南四郡,然后又從孫權(quán)那里"借"來了位于長江中游的重鎮(zhèn)江陵(湖北荊州),這才有了取蜀的可能性。
漢建安十六年(公元211年),劉備率龐統(tǒng)等人受劉璋之邀入蜀,名為防御漢中張魯,實欲取蜀也。劉備在西川打了三年,最終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拿下劉璋。在這三年里,劉備有沒有遇到最危險的時候?還真有,但不是劉備圍雒城(四川廣漢,為德陽代管),軍師龐統(tǒng)中箭身亡。
龐統(tǒng)戰(zhàn)死對蜀漢日后的發(fā)展產(chǎn)生了致命影響。劉備身邊無人,只能從荊州調(diào)頭號軍師諸葛亮、大將張飛、趙云入蜀,留剛愎自用的關(guān)羽守荊州。關(guān)羽在一定程度上破壞了孫劉聯(lián)盟,結(jié)果被孫權(quán)派呂蒙偷襲。蜀漢丟掉荊州后,諸葛亮在隆中構(gòu)建的興漢大計也徹底沒戲了,此后只能走漢中山路,成本消耗太大。雖然蜀漢不北伐也是亡,但只能走漢中讓蜀漢本就弱小的實力遭到巨大的消耗,蜀漢之亡也與此有關(guān)。
劉備在入蜀三年中遇到過最大一次危險,是一個從來沒見過的人給他挖的一個大坑。只要劉璋聽此人的,劉備必敗無疑。此人名叫鄭度,是劉璋手下的益州從事。此人戰(zhàn)略眼光極為刁鉆,他一眼就看出劉備與劉璋翻臉后的最大劣勢--孤軍深入。
劉備控制荊州大部后,讓諸葛亮去南四郡調(diào)取糧草以充軍實。當時劉備的家底并不雄厚,北有曹操,東有孫權(quán),對荊州都虎視眈眈。劉備需要拿出相當多的資源北御曹操,東防孫權(quán)。同時,劉備還要養(yǎng)荊州兵,手上真沒多少錢。劉備取西川也是有擴充錢袋子的考慮,但入蜀還是要有巨大的開銷。在劉璋還沒有發(fā)覺劉備真正目的時,對劉備出手非常大方,"前后遺贈數(shù)以巨億",劉備帶的荊州兵至少有吃有喝。當二劉翻臉后,劉備自然不可能再得到蜀中資源,那只有搶。問題在于劉璋在西川根基深厚,劉備的軍隊在蜀中能掀出多大的浪花?
劉備在蜀中斷了軍糧,在荊州本部兵還不能大幅調(diào)動的情況下,劉備只有速戰(zhàn)速決,才能解決后勤不濟的問題。鄭度就看出了劉備的窘迫,向劉璋獻了一計,"左將軍(劉備)懸軍襲我,兵不滿萬,士眾未附,軍無輜重,野谷是資。其計莫若盡驅(qū)巴西、梓潼民內(nèi)、涪水以西,其倉廩野谷,一皆燒除,高壘深溝,靜以待之。彼至,請戰(zhàn)勿許。久無所資,不過百日,必將自走,走而擊之,此必擒耳。"
劉備就帶了這點兵,關(guān)鍵是他在西川還沒有收取人心,百姓對他并不親附。劉備向來以"仁"示天下,自然不會做搶老百姓錢糧的事,那是自毀根基。劉備唯一能做到的,就是"野谷是資",去搶蜀中各地糧草以充軍實。所以鄭度建議"驅(qū)梓潼、巴西之民盡入涪水以西,燒掉當?shù)氐乃屑Z谷",準備餓死劉備。
東漢時益州有一個巴郡,轄區(qū)包括現(xiàn)在的重慶市大部,以及四川省南充市以東地區(qū)。由于面積過大,到了劉璋時,有人提議拆分了巴郡,分為巴東郡、巴郡、巴西郡,這也是"三巴"的由來。巴西郡的轄區(qū)基本包括四川省南充以東地區(qū),北有米倉山與漢中相連,山南有嘉陵江和渠江等大河,地勢險峻之余兼土地肥沃之利。
梓潼郡轄區(qū)包括現(xiàn)在的四川綿陽、廣元和陜西寧強等地,治所在綿陽市梓潼縣。梓潼郡有山險之利,北有劍閣雄關(guān),南有涪城要塞。按鄭度之計,巴西和梓潼二郡的百姓西遷至涪水以西,依靠當?shù)仉U要地勢死守不戰(zhàn),堅壁清野讓劉備餓肚子。劉備自然要急于求戰(zhàn),益州兵不戰(zhàn),等劉備無糧草可用時,軍心必然渙散,那時再進行反擊,可勝劉備。
劉備最怕的也是這個。有人說劉備無糧,難道不能讓諸葛亮從荊州運糧嗎?上面講了,荊州的家底也不寬裕,不能輕動。而一旦劉璋聽從鄭度之計,劉備將進取兩難。如果退兵,成就帝業(yè)的大計將成為空談。如果不撤兵又無糧草可用,坐以待斃。
更要命的是,劉備未入蜀前還能與劉璋維持二州的和平,荊州向西不需要投入太多兵力和成本。二劉翻臉后,撤回荊州的劉備,勢必要在西線投入一定的兵力和成本。劉備雖沒有閑錢投入,咬牙也要投入,這么一來就便宜了北線的曹操和東線的孫權(quán)。曹操若是大舉南下,以荊州淺薄的家底是萬難承受的,孫權(quán)有可能從合肥攻魏以解荊州之危,不過孫權(quán)一定會向劉備開出他未必能承受的價碼。
萬一劉璋用鄭度之計,劉備被殺或生擒,荊州的那伙人就成了無源之水,諸葛亮、關(guān)羽、張飛等人將歸何處?荊州勢必大亂,曹操和孫權(quán)也勢必會二路夾擊,劉備集團將全軍覆沒。所以,劉備聽說鄭度提出這個毒計后坐立不安。了解劉璋性格為人的蜀臣法正則對劉備說:"以劉季玉之為人,必不肯如此,不要擔心。"果然,劉璋拒絕了鄭度的計劃,說"我聞拒敵以安民,未聞動民以避敵。"
劉璋為人"溫仁",本質(zhì)善良,行事又較迂腐,自然不愿意折騰老百姓。但以他的綜合能力,在"常規(guī)條件"下作戰(zhàn),又豈是劉備的對手。雖然益州兵射死了龐統(tǒng),但因此卻引來了更強悍的諸葛亮、張飛、趙云等人,劉璋的滅亡速度也開始加快。好在劉備是仁君,愛惜名聲,取蜀之后也沒有殺劉璋,而是將劉璋遷到荊州看管起來,這比孫權(quán)殺關(guān)羽強之多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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